梓泽丘墟

走啦,祝大家平安喜乐

春秋 13


-真骨科,私设重,三观不正,注意避雷

-所有人物ooc,拒绝一切上升

-不定期更新,不接受催更

 

 

28.

 

研三毕业前最后十天,尤长靖和朱正廷一起去了美国。飞机上的朱正廷睡得像一条死狗,空乘分发飞机餐都毫无反应。

 

尤长靖用叉子叉了一块蜜瓜递到他微微张着的嘴边,朱正廷像是嘴上长了眼睛,眼罩都不摘就咬掉了蜜瓜,吃完后又张开嘴求食,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动物。

 

“喂你可以,等你长大了记得反哺啊。”尤长靖又叉了块西瓜喂给他,嘴上还不忘占便宜。

 

神智不清的朱正廷懒得理他,头一歪又睡了过去。

 

尤长靖有一种天赋,无论什么食物都能吃出大餐的感觉,哪怕是不太好吃的飞机餐。他把最后一块小蛋糕送进嘴里,把垃圾收好之后重新挂上耳机,点开登机后看的第四部电影。

 

内心其实很忐忑,忐忑到他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感觉。这次来美国没有告诉陈立农,恰逢朱正廷表姐在美国结婚,就央求他带自己一起来了,不然口语不太好的他只身赴美实在有些没底气。

 

尤长靖没有想过他见到陈立农以后会说什么做什么,他们已经分开半年,这半年的联络逐渐生疏,他忙于毕业的琐事不胜烦扰,想必陈立农大学生活也很是忙碌。

 

忙一点也好,联系越少说明他过得越好吧,尤长靖想。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,电影演了些什么却一概不知,思绪早已飘到太平洋海域的另一端。

 

到芝加哥时是当地时间下午,正是国内的凌晨,朱正廷整个人萎成一只蘑菇,蜷缩着蹲在地板上,闭着眼抱着行李箱。尤长靖一路没睡,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异常亢奋,想着自己终于和陈立农又踏在同一片土地之上了,只是物是人非,他终于承了这一而再再而三推迟的诺,却已经来不及。

 

朱正廷表姐的婚礼在两天后,尤长靖在睡了一整天之后又陪朱正廷逛了一天的奥特莱斯,手里拎了七八个袋子全是朱正廷的购物成果,简直沦落成他的贴身家仆。

 

“我觉得我很像菲佣。”尤长靖坐在休息椅上苦着脸,把胳膊上挂着的袋子一个个摘下来放在身边。

 

“别这么说宝贝,你比菲佣好看多了。”朱正廷从袋子里捏出一个包包打量了一会儿又放回去,“别着急,后天我就陪你去看你弟。”

 

尤长靖摸了摸脸,“我着急了吗?没有吧。”

 

朱正廷嗤笑一声,捏起他脸颊上的肉拽了两下,“你就快把迫不及待四个字写脸上了。”

 

尤长靖承认他真的很想念陈立农,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个月,距离他们分开已经半年整,这半年里他们甚至连视频都没有过。开车去往陈立农学校的车程接近五个小时,一路上尤长靖的嘴像机关枪,絮絮叨叨地回忆高中那点事,任课老师的大小事几乎被他说了个遍。

 

朱正廷只当他是太过兴奋,殊不知尤长靖其实是因为紧张,五小时的车程几乎耳朵都要磨出茧,最后用手机外放碧昂斯的歌才止住了尤长靖的话头。

 

终于临近学校,尤长靖开始坐立不安,清澈的眼里都生出胆怯。疲于开车的朱正廷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样。

 

“正正,你能不能帮我个忙?”

 

“嗯?”朱正廷用牙齿撕开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,近来他应妈妈的要求正在戒烟,每天吃掉的糖量让他怀疑自己尿都是甜的。

 

尤长靖从后座拉过自己的背包,从里面掏出一大包零食,“帮我把这些给农农。”

 

“?”朱正廷牙一抖咬碎了棒棒糖,“你千里迢迢来美国自己不见他让我见?”

 

尤长靖委屈巴巴地嘟起嘴唇,“帮帮我嘛。我跟他发了消息了,他发了个定位,我说你十分钟后到。”

 

校门映入眼帘,导航显示目的地到达,朱正廷踩下刹车停在路边,转头瞪着尤长靖:“尤长靖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给我说清楚。”

 

尤长靖眨了眨眼,软绵绵地开口:“兄弟阋墙。”

 

“……别欺负我语文不好,什么意思?”

 

“就是他出国之前我俩闹掰了啦,你帮不帮我?不帮我就告诉你表姐你送她老公的那个包你自己用过。”

 

“靠!”朱正廷砸了下方向盘,把糖棍扔出窗外,抓过尤长靖手机打开定位,一脚油门踩出去。

 

尤长靖实在不想让朱正廷知道他和陈立农的关系,朱正廷是直性子,情商不算高却心地善良,让他知道了只会多一个人徒增烦恼。他们的感情不是努力就能解开的结,是缠绕的三千烦恼丝,纠结不出对错,也挣扎不出结果。

 

陈立农把地点约在了校内的一间星巴克,朱正廷提着零食气冲冲地下了车,尤长靖余光看见远处奔跑过来的身影,浅色棒球服鼓着风,刘海被吹成中分,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。

 

尤长靖下意识往车座里一缩,陈立农却径直从车窗边飞驰而过,尤长靖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。他茫然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思念的丝勒得他一颗心血肉模糊。

 

他巴巴地看着窗外等待着,直到两人前后脚出来,朱正廷长辈似的拍了拍陈立农的肩,转身向车的位置走来,尤长靖又猫进车座里,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
 

“何苦呢?”朱正廷拉开车门坐进来,“有什么误会当面讲开不就行了,你都来美国看他了,总得见一面吧。”

 

“快走。”

 

朱正廷愣了愣,这两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,他看不见弯腰低着头的尤长靖的表情,却听出了催促与急切,只好重新发动汽车开出学校,把后视镜里静立的年轻人甩远。

 

不能说不好奇,只是尤长靖打定主意不愿吐出口的秘密任谁也撬不开嘴。朱正廷没有再多问,心里却多少猜出一些,只是不停叹气,拉着尤长靖买了一堆啤酒,两人当晚在酒店房间喝得酩酊大醉。

 

“正正啊,你说人为什么会活得这么累?”尤长靖红着一张脸,半眯的眼里挂着疲惫,抱着朱正廷的胳膊把自己挂住。

 

“这——才哪到哪,”酒量差不输尤长靖的朱正廷说话有些大舌头,“等你工作以后——更累!”

 

驴唇不对马嘴的两人交流起来倒毫无障碍,朱正廷原想借酒精的作用让尤长靖开口,没想到自己先喝到困倦,倒在床上不省人事。尤长靖推了他几下没反应,自己拿起手机翻到和陈立农的聊天窗口,下午陈立农给他发了三条消息,内容分别是“哥怎么知道我想吃老干妈了”,“辛苦正廷哥跑这一趟了”,“谢谢哥挂念着我”。

 

尤长靖盯了半天聊天窗口,模糊的视线把文字都晃出重影,他突然看见最上面的备注行变成“对方正在输入”。

 

被麻痹的心费力地跳动着,尤长靖紧张地盯着屏幕,酒精让时间流逝得飞快,他看着那六个字出现又消失,消失又出现,不知不觉过去接近半小时。

 

最后窗口彻底归于寂静。

 

尤长靖捧着手机想,美国的啤酒真难喝,喝到他舌根都是苦的。

 

他点着屏幕,颤抖的指尖几次把字都打错,一句话发了5分钟。

 

“早点睡,晚安。”

 

手机亮起的时候陈立农正在发呆,他同朱正廷只是见过两面而已,根本不知如何向他打听尤长靖的消息,何况对方似乎只是顺路经过,行色匆匆不想同自己过多交谈。

 

陈立农看着尤长靖发来的消息,短短的五个字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原本有些欣喜的心又沉沉落下去,他今天几乎以为尤长靖还在乎他,几乎以为他的哥哥像自己一样思念他。

 

不过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关心而已,陈立农勾起个苦笑,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。

 

他们已经结束了。

 

 

 

29.

 

 

 

“哥。”

 

尤长靖的耳朵措不及防贴上年轻人的胸口,嗡嗡的共鸣和强烈的心跳撞在他的心上,让他身体瞬间僵硬成一块干掉的石膏。

 

突然的肢体接触让他忘记了挣扎,保持这个动作几秒之后才想起要挣开。陈立农察觉到他要发力,右手及时按在他的后背上,两手环成一个圈。

 

“农农……”尤长靖有些慌张地去推他的胸口,纹丝不动。

 

圈起来的年轻的手臂紧紧把他困在怀里,头顶传来的声音近乎哀求:“哥,让我抱抱你好不好,让我抱抱你,一会儿就好。”

 

我太想你了,不要推开我。

 

几分钟就好,就够我再坚持很久了。

 

心突然软下来,尤长靖被那微弱的乞求怔住,他没再挣扎,任眼前的大男孩紧紧抱着他抱到痛。

 

陈立农没有再说话,他们维持着拥抱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才再次传来细小的声音。

 

“这样蒙着眼,会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。”

 

 

 


尤长靖毕业工作后,很长一段时间内忙到天昏地暗,没有时间伤春悲秋,对新生活的不适应让他甚至无暇去想陈立农最近过得好不好。

 

花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彻底习惯忙碌的日程,周五结束工作后尤长靖甚至连饭都没吃就瘫在床上睡了过去。

 

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,昨晚忘记拉窗帘,尤长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一点点变亮,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对面橱柜上刺眼地反射着,疲惫突然潮水般涌来,把四肢灌得沉甸甸。

 

干瘪的胃发出饥饿的抗议,尤长靖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床,吃过饭之后坐回床上,依旧什么都不想干,低落的情绪把他快要压成齑粉。

 

窗外的绿地能看见小孩子在嬉笑打闹,有银发的老年人牵着狗散步,小情侣在嫩绿的草地上并肩坐着享受周末的阳光。很美好,可落在尤长靖眼里却只是画面本身,传递不了任何正面情绪。

 

不想看,什么都不想看。不想看见阳光,不想看见路人,不想看见房间里的一切,不想看见桌面上的手机,不想看见失魂落魄的自己。

 

尤长靖从书桌抽屉里找到剪子,随便拿出一件格子衬衣裁掉袖子,裁成布条蒙住眼睛系上。世界陷入黑暗,尤长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听见自己的心跳,甚至空气流动的声音。

 

心也跟着安静下来。尤长靖在床上坐了好久,站起身凭着记忆走出卧室,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。他顺利走到卧室房门,像完成一个阶段性目标似的轻舒一口气,又继续往沙发移动。

 

农农坐在沙发上呢,走过去就能碰到他了。

 

客厅比较空旷,尤长靖不小心被一张椅子绊了一跤,失去平衡后勾倒的椅子砸在脚背上生疼,尤长靖皱着眉蹲下,有些委屈,突然不想忍疼了。

 

他开始流泪,眼泪把布条浸湿,最开始是无声的流泪,慢慢变成小声抽泣,到最后崩溃的大哭,尤长靖坐在地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像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。

 

他太久没哭过了。从懂事以后忍疼就成了习惯,在人前哭怕丢脸,怕不懂的人嘲笑矫情,更怕爱自己的人担心。成年以后更是慢慢丧失了哭泣的能力,偶尔哭也只是象征性掉几滴眼泪,几近优雅。

 

可是人生总有承受不了的委屈,也有迈不过去的坎。陈立农想不通的事尤长靖没有试过想通,他只是默默地独自承担,做出对陈立农最有利的选择。

 

他已经没有选择了,但是陈立农还很年轻。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弟弟对他的感情是一种被误以为是爱情的依赖,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。他不想让陈立农承担世俗的鄙夷眼光,光是想想就心痛得要死。

 

尤长靖哭了很久,那天之后心情却神奇地好了许多,后来每当想陈立农想到心绞痛的时候就会蒙上眼睛几小时,如常做一些不需要眼睛的琐事,想象他就在自己身边。

 

 



“会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。”陈立农说。

 

尤长靖心狠狠一颤,这些年他何尝不是在靠梦活着,而他梦里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,对他说“让我抱抱你吧”。

 

让我抱抱你吧,你也抱抱我好吗。

 

经年累月的疲惫在这一刻破开一个宣泄的口子,尤长靖叹出绵长的气息,闭上眼搂住陈立农的腰。

 

怀里的温度真实而温暖,年轻人失去了视力,他在混沌之中小心翼翼地低头去触碰记忆中的人,他看不见,他在赌,赌他爱了经年的人也依旧爱着他,穿越过洪荒年岁去触碰,用他袒露的一颗心,用他炙热的吻,用他所剩无几却义无反顾的勇敢。


唇碰上潮湿的柔软,咸涩的泪从唇缝里渗进齿间,陈立农狠狠下坠的心终于有了着落,跌进那个人的怀里。

 

他知道他赌赢了。


他的哥哥终于还是接住他了。


TBC




手机码字真是累死我了,想尽快放出来,没力气修文了


好像有人没看懂,插叙果然容易乱,29一开始接的是上章结束,中间蒙眼那段是小小插叙了一段u的过去

评论(71)

热度(596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