梓泽丘墟

走啦,祝大家平安喜乐

漂浮的行星


-搞连载太疲惫,扯几个段子歇歇。

 

 

尤长靖拎着顺路买回来的青菜上楼,小区不知修在哪个世纪,居民房眼瞅着变成危房却迟迟得不到拆迁待遇,好在楼层低,二楼起步五楼封顶,一楼是车库,停着大爷大妈的电动三轮小摩托。

他踩着楼梯呼哧呼哧喘粗气,一二一,一二一,每天运动量除了爬楼梯就是挤地铁,半年不到竟然愣是瘦了三斤,一上称颇为沾沾自喜,每日晚餐的沙拉都加了两勺千岛酱。

掉进视野里的先是一双亮晶晶的高跟鞋,顺着两条纤细的小腿往上爬就是晃悠悠的红色裙摆,楼梯又短又窄但胜在陡峭,尤长靖瞥了一眼就低头,非礼勿视非礼勿视。女人走得慢,一手提着个没拆封的电饭锅,另一手拎着长长一包卫生纸,看见后面有人来了就侧着身往一边让,尤长靖哪好意思过,笑眯眯地说姐姐我帮你提吧,你住几楼。

他生来嘴甜,一张嘴又是软乎乎的马来腔,一声姐姐叫得亲切,跟巧克力糖浆馅儿似的往外冒,年纪再大点的女的也忍不住心花怒放。女人独身过惯了,从善如流地把锅递给他,瞅着白白净净的娃娃脸跟他搭讪,还在读书吗?哇工作了,完全看不出来。你也住五楼?那太好了以后是邻居啦。

尤长靖一一应着,跟在后面低头老老实实爬台阶,一口锅给人送到家门口才放下。女人还没摸出钥匙门就开了,一个锅盖头的少年站在门后,低垂的眼角快要挂不住杀气腾腾的起床气,妈你怎么又买锅,家里好几口锅了。这谁?

女人笑得尴尬,理了理耳边的碎发,说农农快来,这是新邻居,叫小尤叔叔。

少年一对眉毛都快挤得连在一起,生生把眉头拱出三座桥,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脸不可置信,叫什么?

 

 

有关辈分的称呼是个学问,陈立农也有许多远方亲戚,有的明明年纪比他小还要叫一声舅舅,但尤长靖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。他长得白白嫩嫩,看上去和他同龄,却偏偏要叫叔叔。

女人在厨房做饭,做了一半火急火燎地去敲新邻居的门,巧笑嫣兮说忘了买酱油了能不能借一下啊,刚搬过来什么都不全的,真不好意思。

陈立农看着厨房桌上还未拆封的味达美面色沉郁,他就懂了,下次他妈要出门时抢先一步把人拦在后面,你要借什么告诉我,锅要糊了,吃了致癌。

女人拿他没办法,脸上的表情阴晴变换还是作罢,跺跺脚回厨房了。陈立农就晃晃悠悠到对门,腆着个乖张的笑,仗着年纪轻可以不懂事把人家家里里外外参观个遍。

末了女人喊他吃饭了,尤长靖笑眯眯塞给他两块巧克力,说经常来玩啊。

他笑的时候甜得像块奶糖,巧克力还没吃陈立农就觉得牙疼。他没回话,扭头跑了,尤长靖摇摇头,这小屁孩。

 

 

长靖,你是不是谎报年龄啊?真二十五?

他当然不肯叫他叔叔,连哥哥也不叫。少年坐在沙发上吃薯片,咔嚓一片,咔擦一片,吃完了舔舔手指,直起身子拍拍腿上的碎屑。

是啊,不像吗?

像我弟弟。

尤长靖就笑着掐他大腿,他穿着破洞裤,那洞跟老鼠咬出来的似的,露出大片白色的皮肤,和少年胳膊的小麦色对比鲜明。尤长靖晃一眼那处就移开视线,捧着杯子喝水。

少年心事藏不住,问他,你觉得我妈好看吗?

陈立农妈妈十九岁就生了他,保养得像三十岁,算年龄差也算不上大。他问这话时一颗心莫名其妙就提起来,抠着自己裤子上的洞,越抠越大。

好看啊。淡定地点头点头。你妈妈看起来很年轻。

哦,那你喜欢她吗?

一口水差点滑进气管,尤长靖被呛得直咳嗽,小孩子不要问这种问题好吧?你妈妈知道了会生气吧。

陈立农心想她才不会。他说,她带回家的男人多得很,都很年轻,但我不喜欢。我挺喜欢你的,你要是愿意我让你当我小爸。

这完全是一种敌对的本能,女人这些年带回家的男人一共两个,谈了不久就散了,小孩撒谎撒得理直气壮,不惜给他亲妈的形象抹黑。

呃——尤长靖噎得说不出话,思前想后怎么才能又拒绝又委婉不伤到少年自尊心。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,强求不来。尤长靖想了想,你妈妈很好,但我跟她不合适。

那颗心这才放下了。哦——,他把尾音拉得意味深长,像一条绿皮火车鸣着笛往前跑。哦——那你跟我合适吗?

尤长靖又掐他腿,专掐破洞露肉的地方,小屁孩说什么呢。手上劲儿不大,掐得要痛不痛要痒不痒,离开的时候都若即若离,蹭得人心里跟着发痒。

 

 

小区又老又破,连盗贼都不愿光顾,尤长靖常把防盗门给陈立农开着,方便他自行光顾。陈立农吃完饭溜溜地飘过来,在客厅晃悠一圈没看到人,一瞧人在卧室床上侧身睡着,手脚都往前伸着,从直立行走退化成爬行动物,把整张床都占了。

他搬了个塑料板凳坐在床边看他。夏天的风流不动,床尾开了小风扇对着床呼呼直吹,吹不到陈立农,他觉得热,又不想走。

尤长靖睡得正熟,眉眼都舒服地舒展着,两条腿交叠在一起,睡得像一只猫。陈立农眯着眼看,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动手,拨拨柔软的手指,再戳戳露出来的白花花的肚皮,没反应。

嚯。陈立农视线往下一滑,滑进那人的短裤里,露出的大片皮肤消失在隐秘的深处,心噌得窜起来,某个地方不争气地硬了。

他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裤子,挣扎几下溜出卧室。尤长靖给他买了一堆雪糕冻在冰柜里,他挑三拣四拣出一块冰工厂,咔擦咬碎一大块冰壳,冻得舌根僵硬,舒服了。

他又坐回小板凳上,舔着那半截冰棍看人睡觉,看得不亦乐乎,像在欣赏艺术照。尤长靖悠悠转醒,揉了揉眼看他叼着一根雪糕棍,委屈着大长腿坐在小板凳上的样子,乐了。

——你在这里干什么呢?

——看小猪睡觉。

尤长靖气笑了,好看吗?

好看。陈立农叼着木棍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。特别好看。

 

 

刚下过一场雨,小孩就感冒了。亲妈上班前不放心,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吃了药好好休息,陈立农强撑着眼皮不耐烦说知道了快走吧我又不是小孩。女人一走他就缩回床上,裹紧被子打哆嗦。

好冷啊好冷啊。陈立农缩在被子里,药在茶几上,他不想拿。

肌肉在痛,头也在痛,生病的时候人就脆弱,特别是贱兮兮的青春期,陈立农苦情地想自己就像块破碎的陨石,在无边的冷寂宇宙飘着,没人爱没人疼没人管。

他睡意模糊,额头上搭上一只软乎乎的手,把眼皮掀了条缝儿看见尤长靖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。

你怎么来了?

上楼碰见你妈妈了,说你病了,我过来看看。

哦,那你帮我拿药过来,再倒杯水。

他故意仗着生病颐指气使,心里的一片衣角稍微忐忑着颤,尤长靖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,帮他倒了温水,好声好语地哄他起来吃药。发烧要吃药才能好啊,不然会烧傻的。

你才傻。他吃了药,抱着尤长靖的手撒娇,我好冷,怎么办。

尤长靖给他盖了盖被子,我去给你充个暖宝宝来?

不要,太烫了,你抱抱我。

入了秋的天气刚开始转凉,暑气还没完全消散,尤长靖犹豫一下就决定依着他,侧躺在床上抱着他,说你是小孩吗?生病了还要抱着的?

是,我八岁。陈立农往他怀里拱,拱着拱着就压人身上去,像只缠人的大狗,和被子一起铺了一半在人身上。

我热。尤长靖被他压得喘不上气。你太烫了,像个小火炉。

陈立农不管他,闭着眼往他喉窝上蹭,腿都缠上去。尤长靖的身子又软又好抱,像一个大毛绒玩具,陈立农发着烧都能感觉到自己肋骨底下扑通扑通跳。他突然后悔吃药了,不吃药就可以多病一阵,就有理由多闹一会儿,最好天天病,一直赖着他。

你别推开我,我难受。

声音夹着闷闷的鼻音,不知是哭腔还是感冒作祟。尤长靖愣了愣,心软成冒热气的温泉水,手轻轻放在他肩胛骨上摩挲,嗓音温柔。好了好了,不推开你,睡一觉就不难受啦。

 

嗖的一下,小行星被捕获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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